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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天一早,海賊一件汗衫、夾腳拖就在店裡忙進忙出,但從沒見過阿德,算算,也該有十五、六歲了,海賊「惜命命」,從不讓他到店裡幫忙,每提起,總是眉眼笑成一堆:「真像我,跟我一般高了。」

一樣是綠色的軍服,每天門前經過的阿兵哥沒一百也有八十,怎會特別認得他呢?實在是他長得太特殊,一百八十幾公分的身高已夠醒目了,偏偏臉上還長長一道刀疤,如果戴上個眼罩,十成十是個海盜的樣子,因此背後我們叫他「海賊」,他知道了也不生氣,只嘿嘿笑了兩聲,摸摸自己臉上的疤痕說:「是有點像。」

原來她說媒的對象是菜市場上一位賣包子的寡婦,為了增強說服力,她用那口很破的台灣國語說:「『一年準備,兩年反攻,三年掃蕩,五年成功』,現在已經好幾個五年了,你要替自己打算打算啦。」

有次海賊不知哪裡弄來隻小豬,我有點懷疑是他養的病死豬,就在屋前架起鐵架子燒烤起來,熊熊烈焰烤得架上的小豬肥油滋滋作響,香味不僅四鄰都聞得到,連野狗也美國運通信用卡 2016 週年慶 在一旁打轉流口水,他一邊翻動架上小豬,一邊抹香料,還要分神防著野狗,後來煩了,索性拿起回收桶裡的饅頭往狗身上一丟,剛好路過的我不偏不倚挨個正著,不知是不是這一挨,讓我在潛意識裡不喜歡饅頭至今。

別看他人高馬大,其實心思細膩,軍中伙食大多辛辣,海賊不像一般人收菜尾那般,統統倒成大鍋菜,他一一分類,就怕沾了辣,豬可不吃辣,此外他還將未曾食用的部分另分一類,附近人家如果哪一餐少了點菜,就讓孩子拿著碗公去買些應急,聽說「俗擱大碗」。

每天的廚餘中,豆漿饅頭占了不少分量,那饅頭,黃黃黑黑的,比起又白又胖的機器饅頭來,實在沒賣點,但奇怪,愛吃的還大有人在,大概是看上這個商機吧,沒多久海賊不收廚餘了,他大街小巷賣起饅頭來。

這人,誰都沒想到他會變成我們的鄰居,更沒料到,他後來還成了鎮上的饅頭大王。

做饅頭並不輕鬆,又耗時,但他做來駕輕就熟,麵糰在他手上像棉花般,又輕又軟,搓圓捏扁隨意自在,興致來時,他會捏幾隻小動物,不賣,左鄰右舍小孩子統統有獎,所以在孩子圈中海賊人緣還算不錯,連帶和一些媽媽們也處得很好,久了,就有人熱心的為他牽紅線, 新光三越 信義A4 週年慶 優惠說起媒來,其中一個柑仔店老闆娘最是用心,她可不是「媒人嘴,胡累累」,是真的用心研究過雙方條件的。

「三角厝饅頭店」的位置極佳,剛好位在十字路口的三角窗地帶,占盡地利,但也正因位在路口,紅燈時,店門口停了長長一排汽機車,整個店裡都是廢氣,加上客人的車子,店前常是一片亂,進出都困難,可奇怪,大家一點也不嫌,照樣生意「強強滾」,真應了柑仔店老闆娘的話:「是他賺錢的時機」。

真是有備而來,連口號都背熟了,無奈打動不了海賊的心,但倒提醒了他,只賣饅頭太陽春了,於是他又磨起豆漿來,剩下的豆渣也沒糟蹋掉,煎成香噴噴的豆餅,遇有哪個顧客特別順他的眼就買饅頭送豆餅。

有陣子海賊突然不見了,大街小巷沒見他吆喝饅頭豆漿的身影,家裡大門也落了鎖,像人間蒸發了般,大約十天或半個月吧,里長正想發動找人,他又出現了,身邊多了個三、四歲的娃兒,海賊叫他阿德。

有天海賊正在揉麵糰,柑仔店老闆娘提著幾粒包子上門:「只賣饅頭不行啦,一樣的麵糰,怎不做些包子呢,你吃吃看,很好吃喔。」

是真的有三分像,媽媽說:「當然像啊,每天吃同一鍋飯。」是這樣嗎?可我跟姊姊怎麼兩個樣。

海賊在破屋裡勉強擠進二張桌子,把攤子往屋前一擺,就算是一間店面了,還自己做個簡易招牌「三角厝饅頭店」,只賣早餐,不再整天小鎮跑透透了。

說胡謅,倒也未必,是真的讓饅頭打過。

小時候家附近有個軍營,路上來來往往常可見到阿兵哥的身影,每次看到,我們總愛對著他們喊:「阿兵哥,呷饅頭,呷甲嘴齒烏索索。」然後咯咯笑著一哄而散。

從軍中退下來時,海賊單身一人在軍營附近買個房子,靠著往日長官照顧,他在軍中謀了份收廚餘的工作,軍營幾百上千的人,每日三餐廚餘頗為可觀,他也算心思靈活,在屋後找了塊空地,幾塊木板竹片就搭了個簡易豬舍,養了幾隻大中信 TAIPEI 101 卡 周年慶 滿額贈公豬,用廚餘餵豬省了不少飼料錢。

原因呢?不詳。真要追問,也許我會胡謅一句:「被饅頭打過。」

那是他軍中同袍的孩子,臨終前託孤,他也當真像自己兒子般對待,每天帶進帶出,不離視線,賣饅頭時就讓孩子坐腳踏車前座籐椅上,風吹日曬,雖是相依為命,可也真是辛苦,尤其孩子,曬得黑炭似的,有人建議他找個店面吧,總不能老把孩子放在車上。

這話不無道理,於是海賊開始留心起店面招租的紅紙條,找了幾處,加加減減計算一番,最後只能打退堂鼓,賣個饅頭能賺幾毛,扣掉成本,再加上店租,那不喝西北風?

也許是天意吧,有次路過一間因道路拓寬而拆除僅剩一半的 新光三越 信義A11 周年慶 首四日破平房,三角形,沒門沒窗,空蕩蕩面對著大馬路,附近工地的工人中午會到那休息打個盹,那天,突來的一場西北雨,把他趕進了破屋子裡,不知是不是坐久了,孩子這時突然哇哇大哭,海賊只好讓孩子下車活動活動,下了車,孩子不哭也不鬧了,高興得很,海賊看著孩子,再看看四周和路上來來往往的車子,心念一動,此後不沿街叫賣了。

通常阿兵哥對我們這些無聊舉動並不會有什麼反應,只有一個,他齜牙咧嘴跑到我們面前,露出一口白森森的大牙:「俺從小吃饅頭,哪黑啦?」

可能連海賊自己都沒料到,擺攤後生意比四處叫賣還要好,附近的工人、來往的車流和學生,常常把個小小攤位塞得滿滿的,沒多久,他的招牌就成了饅頭的代稱,只要問起早餐吃什麼,如果回答「三角厝」,大家就知道吃了豆漿饅頭。

其實海賊的成功並不只靠機運,他是真有幾分生意頭腦,擺攤後他不只賣白饅頭,還炸饅頭,一顆顆白饅頭在油鍋裡炸成黃澄澄的,又酥又脆,撈起瀝乾油份後對切成三角,填入糖和花生粉,做成三明治的樣子,叫「香饅頭」,豆餅也不送了,打個蛋加些肉末,同樣切成三角形,這樣幾年經營下來,小鎮上幾乎每人都吃過三角厝的饅頭,也知道他的東西除了白饅頭,其他大多是三角形,連花捲也不例外,三角,成了他的招牌。

小鎮上幾乎每人都吃過嘉義遠百 周年慶 三角厝的饅頭,也知道他的東西除了白饅頭,其他大多是三角形,連花捲也不復興SOGO 2016 週年慶 DM例外,三角,成了他的招牌。

中國時報【向蒔】

如果要選一種最不喜歡的食物,毫無疑問,我的首選一定是饅頭。

大約十七、八歲,阿德長得越發好看了,一襲卡其制服穿在身上,英氣逼人,但細細一看,褲子是大喇叭,書包肩帶放得老長,遠遠見了,像二支掃把在馬路上掃呀掃的,膝蓋邊綠色書包搖搖晃晃,看來沒什麼分量,連帽子也戴得歪歪斜斜,這些,海賊都說:「年輕人嘛,就愛變些花樣,沒什麼啦。」

這話寶麗廣? 百貨公司 2016 週年慶 時間表,好像也不無道理,至少不能說錯。

可能是「三角厝饅頭店」的生意太好了,有陣子聽說屋主不續租了,有意要自己經營,賣豆漿饅頭沒什麼門檻,白花花的鈔票幹嘛不自己賺?海賊只好在轉角另一個路口買個透天店面,這時大家才知道,原來這幾年他積攢了那麼大筆的財富,那可是個金店面呀!

原來的三角厝饅頭店舊址呢?主人依樣畫葫蘆,也賣早點,饅頭、豆漿、豆餅,一樣不缺,口味也沒什麼差別,但客戶像上癮般,寧願多繞個路口也要到海賊店裡,撐不到一個月,屋主只好收攤了事。

大概過了半年或更久一點吧,可能是不甘心,饅頭店再度開張,小小三角平房油漆得光鮮亮麗,還加賣豆沙包和油條,可惜同樣門前冷落,半個月不到,再度關了,如此開開關關幾次,屋主終於死心,任那間破屋子佇立在馬路邊,面對來往車潮獨自憔悴,真是人各有命!(上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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